2007年,乐团苏打绿第一次登上台北小巨蛋的舞台。主唱吴青峰站在舞台上,说了很长的一段话,讲述这个最初不被看好的乐团,如何实现了站在这里的「不切实际的梦想」。在末尾,他说,请你一定要勇敢地为自己站出来,温柔地推翻这个世界,然后把世界变成我们的。
2022年,40岁的吴青峰在视频对面笑着,他说,现在的情况大概是,没有力气去推翻这个世界了。这是在十月的一个夜里,他已经接受了几个采访,声音有些沙哑,很亲切,很多笑容。自称、事实上也已经是「中年男人」的他说,现在可以做到的是,不会被这个世界推翻。
跨越15年的表达里,涌动的是很多往事。2003年,乐团苏打绿出道,掀起了梦幻与狂热的风。《小情歌》、《无与伦比的美丽》出现在大街小巷,漫溢着流动的情感。而青峰「温柔地推翻这个世界」的话,也影响了许许多多的少年人。
2017年,在金曲奖颁奖礼斩获各种奖项的苏打绿宣布休团三年。成员们各自过起了自己的生活。2018年,青峰以个人身份出道,他的第一张专辑《太空人》,又让他获得了金曲奖「最佳国语男歌手」。
但在2019年,他经历了一场耗时良久的版权纠纷。他一度失去「苏打绿」的名字,也失去了他信任的人。那两年,只要一入睡,他几乎就被梦境控制。对他而言,梦境是生活的投射。一些曲子密集地来到梦里,底色明亮,「可是坦白说,当时我清醒的人生并没有那么明亮」。
直到2021年4月,吴青峰胜诉,拿回属于自己的作品版权。2022年5月,因对方撤诉,「苏打绿」的名字也归还他和乐团成员。
这三年,青峰在创作中疗伤。今年,他终于捡起那些在梦里闯进来的曲子,将它们完成。9月,青峰发表了第三张个人专辑,《马拉美的星期二》。
新专辑里一首歌,叫做《(……催眠大师)》,他写道:「别再骗我 眼泪不是甜的/我是我自己的 我是我创作/哪怕只一秒钟 用真心对待我/把『我』还我。」很多人在这首歌里看到了这个事件给他带来的创伤。但青峰说,这也是一次疗愈的过程。每次演唱,都是一次「放下」。
乐评人耳帝评价说,青峰用了一种隐晦、私人、充满互文的方式来创作这张专辑。但他也能理解,青峰在这张专辑里写创作,写梦境,也写自己受伤的心。这是一个创作者的自我探寻。
刚刚开始创作的时候,青峰是一个心思敏感的孩子,日常里有一些不善的对待,还有很多涌来的情绪,创作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出口。这么多年过去,他源源不断在写歌。创作始终在疗愈他。不管经历什么,都可以记录下来,那么,他又可以重新「把苦痛变成幸福」。
无论是温柔地推翻这个世界,还是不被世界推翻,吴青峰说,本质都是一样的坚定。比起当年的坚定,40岁的他多了很多的自在。他分享了自己的梦境,生活,妈妈和家。
他说,希望你也自由自在。
文|戴敏洁
编辑|姚璐
图|受访者提供(除特殊标记外)
有记忆以来,我好像每天都在做梦。我可能在梦里被追杀,醒来之后,觉得刚刚那个逃生的路线不好,再睡着,就可以重来一次。或者是会梦到连续剧一样的梦,多梦的形式伴随我的童年。
开始发片之后,有些歌陆陆续续地会从梦里面诞生,变成某种创作的来源。如果今天起来我记得梦,就把它写下来。有一些听起来比较玄,但是有一些也很具体。比如在梦里,一个朋友出现,唱了一首歌给我听,我醒来还记得那个旋律,那我就把它写下来,好像可以发表(笑)。第一次梦到跟歌有关的是,周杰伦在我梦里说,我写了一首新歌让你听听看。我听了那首歌,醒了还记得,我就写成了《小宇宙》。但是在梦里(那首歌)是周杰伦写的。
在某些时候,创作或梦就变成我的一种出口。以前我常常深夜一个人走很远的路,可以一路哼着歌,走四个小时。回学校的必经之路有一个公墓,我自己走在完全漆黑的路上,发现台北竟然也有这种一盏灯都没有的地方。我看到在转角的电线杆上贴着一张纸,说他的儿子前几天在这里发生车祸,征求看到的人。旁边就是公墓。深夜我就站在事发地点,那一刻觉得有点毛。
但是我没有觉得很害怕,害怕有一点点延迟,可能还卡在自己的情绪里,但是之后我就梦到了。我看到那张纸一直浮现黑色的水,渐渐地在那个山头的路上把我淹没。醒来之后才突然陷入很恐怖的感觉当中。好像在那之后我就写了《太空》,它对我来讲是淹没感很重的一首歌。
我觉得我的梦境是来唤醒我应该要释放,但被封锁且不自知的那种恐惧吧。我当时把它压抑住了,可是它最终还是得找个出口,梦就会变成我的一种出口。我自己没有能力活成一棵橄榄树,但是我的梦替我活成一棵橄榄树,在那里让我乘凉。梦是我的心理卫生导师。
梦一直都在帮我做最好的安排。两年前,我经历过非常激烈的一个礼拜,几乎没有办法睡觉,我只要躺下去,就开始做梦,不断地有旋律的片段来到身边。在梦里曲子诞生的时候,都伴随着魔幻、明亮的色彩。
可是坦白说,当时我清醒的人生并没有那么明亮。我醒来,记录下来这些之后,我心中其实被一些混沌或者是雾霾所遮蔽,当时的心境其实没有办法应付它们,我就把这些曲子都摆着。
那时候写了大概快要40余首曲子。大家现在听到的《马拉美的星期二》里面这12首曲子,在两年当中,反复地在梦里丢给我一些讯号,关键字也好,或者是完整的歌词也好。
其中最明确的就是《(……催眠大师)》这首歌。整首歌的歌词在梦里反复出现几十次,已经在梦里完成了。但是我抗拒了很久,有一点点害怕。这首歌真的很灰暗,(承载着)一些痛苦的经历。到最后一次,它化成一个非常巨大的灰烟,把我踢出我的梦,叫我赶快写下来。它说是时候了。
在我做完这张专辑之后,以创作、以音乐、以文字的方式来到我的梦境的内容,就消失了,梦的画风就变成比较生活的东西。前两天台北发生地震的时候,我梦到我在跟林嘉欣学陶艺(笑),我做得不太好,我心中在摇摆,到底该怎么办,旁边就出现了张韶涵,在旁边严厉地斥责我说,你到底想要怎么样,就开始地动天摇了(笑),然后我就被摇醒了。
《(……催眠大师)》MV剧照
在专辑发行前,我做了一个冒险的事,先唱了新歌给大家听。我才发现,很多人听到《(……催眠大师)》这首歌,都在担心我唱这首歌会不会很痛苦,是不是不要再唱。这个问题被提出来之后,我在心里想,对于我来说,即便是这么灰暗的歌,我的本性里也有奇怪的、自己认定的幽默感。
那个官司,绝对是我生命中很严重的一个事件。但是我觉得,好像梦境透过这个方式告诉我,我总有一天要记录这件事情,为自己做一个转变,用别的角度来看待。当我可以把它变成一个作品的时候,因为抽离,而更看得清楚自己身在其中的价值是什么。在舞台上演唱的我,比写作时候的我更像一个载体,不用去思考这件事情我个人的情绪到底是什么。
反而到现在,每唱一次,我就好像是放下一次。虽然大家容易投射是单一的事件,但我希望透过一个事件去讲一个普世的价值。其实大家都会遇到想要催眠你的人,或者是你被催眠而不自知。
它像一个黑暗的甬道,通过了它之后,才看到更明亮的色彩。
创作对于我来说是一种疗愈。如果说这张专辑是通过一个隧道看到光明的话,其实往前延伸,《太空人》更像走不出来的隧道。我当时就是设想一个瘫痪在病床上的人的脑内活动,真的是很痛苦的时期写出来的东西,所有东西都以疗愈自己为出发点(笑)。
我觉得自己用创作,度过了很多必须用创作才能度过的时光。
我最初接触音乐是因为姐姐在学钢琴。我趁着家里的人都不在,也开始乱弹琴。我不知道在弹什么,可是纷乱的一些音就是在形容落叶啊,我想到什么的时候,它在键盘上就可以这样转变。
我妈第一次听到我在弹琴的时候,她吓了一大跳。我妈对音乐也是一知半解,所以她也不会去评价我弹得好不好,她只是觉得我在上面发出的声音很有趣,她也愿意欣赏。所以那个在忙着家事、不管这些噪音的妈妈,可能就是我的第一个听众。她是第一个我可以自在在她面前弹琴的人。
《窥》是我写的第一首歌,现在看,人生的第一首歌竟然长成这样的奇形怪状。它不是一个所谓大家会听到的流行歌曲模式的歌吧,它还蛮像我普遍的创作状态,就是很自由、松懈的。这样子的歌曲可以在高中这样的环境被接受,而且还拿了名次,我觉得真的蛮不可思议。
如此奇形怪状的我,一路上可能没有那么容易被接受。有一次比较大的冲击,是我大学的时候唱《我要的幸福》,被放到网络上,结果被非常恶毒的话批评。那个年代其实网络文化是还不兴盛的,所以我算是被网络霸凌的第一代始祖。但是在音乐这件事情,竟然从一开始就被接受了。
其实小时候我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欺负啦,但的确是会有一点点异样的眼光吧。创作这件事情,让很多我讲不出去的话找到了出口。从我写出第一首歌之后,我才发现原来这是我可以表达自己的一个很舒服的方式,很多事情写完之后,我的确是舒畅了很多。
小时候就是会有很多难以跨过的情绪。现在再看,真的是少年强说愁。当时最主要的关卡都是自己给自己的一些情绪卡点,比如说对于整个世界的无力感,或者是没有办法在深夜拨出任何一通电话,对当时的自己来说是很深的情绪,没有出路,我就是得靠创作去解决。
我遇到很多大家觉得天崩地裂的事情,我也觉得此刻一定可以度过,反正日后可以把它们都写成歌。今年我在演出的时候,我唱《(……睡美人)》,这首歌讲的就是我可以安全去做每一个梦,不用去顾虑这个梦有没有人理解,我录音的时候就是很正常地唱,但是我现场在唱的时候,有一点感受到想哭。因为我看到了大家听这首歌的神情,才突然领悟到,其实我有这么深的安全感,是每一个愿意理解的观众给我的。
我有把苦痛变为幸福的能力,而且有一群人一定会愿意在那里陪着我听。
图源吴青峰微博
专辑发行了之后,有一个人说的我蛮认同的。他觉得不用去推敲我用的每一个字或者是每一个词的来源,它们可能只是闪现过我脑海里的词句,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意图。撇弃所有的典故、故事,只要看字面上营造出来的画面就足够了。某种程度上蛮像我创作的流程和起心动念,我并不是要特意地去找什么典故来支撑某一首歌。
(有歌迷会调侃说在这张专辑前是一个大写的文盲),其实我写的也并不是什么真正深奥的学问或者多有文化的东西。它之所以会显得晦涩,是因为它太贴近我内心了,真的是一张顺着我的本能诞生的专辑。因为太私密,以至于它会很难解。这样的过程容易被认为是刻意为之,但其实是我最自然的、像膝反射一样的作品。
如果我在创作上不任性的话,我或许根本无法让这些创作诞生。如果我用其他目的去写歌的话,根据我以往的经验,我好像写不出任何我自己心悦诚服的作品,过不了说服我自己那一关。
其实我也真的是没在考虑市场,因为已经有那么多人在考虑市场。而且我不管有没有考虑,最终我得到的实体销售量都差不多,所以我觉得我应该不用去想这些事情。
我也不知道这张专辑呈现了一个什么样的吴青峰,其实每次要我形容自己,我也都形容不出来。不要说自己,我形容每一件事情我都形容不出来,因为我觉得很难有事情是应该被一个定义约束住的。
我不会分析自己,因为分析不完。关于我创作的母题,可能有,但是我或许还没有意会到。有蛮多人会帮我分析这些事情的,这些数据是有,有时候我看了,也觉得在我心里未必有多重要。我不会对自己做总结,就算我死了,墓碑上面好像也无字可刻。
作为苏打绿的主唱和作为吴青峰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。过几天我要跟苏打绿的团员练团,我都觉得我进去练团,就是一个别人(笑)。现在我也觉得自己是别人,可是对我来说它就只是我身体的某个角落而已。可能就是有这样的不同角色的切换,才会让我一直有作品诞生吧。
吴青峰跟苏打绿成员一起练团 图源吴青峰微博
我之前的心愿是40岁退休,谁知道我在两年前归零。如今40岁一枝花,体力大不如前,身体机能不断退化,但是因为这些不同的改变,每天在适应新的自己,也算是一种新鲜的感受。
机能退化像退潮之后,你反而可以看得清楚自己站在什么样的沙上面,就用仅存的沙雕成沙堡,等到下一次涨潮把它冲散(笑)。不断重复这个过程。每天都是新的退潮或者新的涨潮,潮水退的时候觉得自己空虚,可是却露出了更多的浅滩,就会发现万物就是这样嘛,有得有失,有我现在做不到或做不好的事,才有很多我现在才有办法表达的情感。
很多年前我说,要温柔地推翻这个世界。现在我觉得,可能没有那么大力气去推翻这个世界,但是我可以做到,不被世界推翻。
也许这两句话是同一个意思。过去我带着一个盛气凌人的方式,想要去推翻这个世界。但是如今我盛气凌人的表达方式,只是我在这里不动如山,你也别想推倒我。我觉得内核都还是蛮坚定的,而且也真的不是像字面上讲的要去推翻谁,或者被谁推翻,而是很坚定要去做某件事情或者不做任何事情的信念。
创作来源于生活,我的生活里很重要的部分就是妈妈。我最近每次讲到我妈我都会忍不住想要吐槽她。我跟我妈就是相爱相杀。但是要能够这样自在地相爱相杀,的确真的要关系很好吧。
妈妈第一次看我登台的时候,落泪了。她觉得我一定受到很严苛的训练、吃了很多的苦。因为在家里,任何亲戚来访,我都会躲在房间里面,很怕生。所以她会觉得,我怎么会有一天在大家面前演出。
在那之前,我可能在高中、大学都有上台比赛。但参加那些比赛,我也都不说话,上台埋头唱完歌就下台。但是其实在她看到之前,我已经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么痛苦,因为有音乐,我好像就可以做到这些事情了。现在她反而经常催我出去工作,给她买名牌包,我觉得她终于露出了她做自己的那一面(笑)。
2003年,彼时的苏打绿尚未出道,仍是一支「校园乐队」。
我妈妈是射手座,很疯。也不是说射手座都是这样,但是我觉得她很会包装她眼中只有自己这件事情。我年轻的时候她陪我去金曲奖(颁奖礼),抱着我,我会觉得羞愧,很想钻到地下,很尴尬。但是现在她做类似的事情,比如说自己闯上台啊,从后面抱住我,我很开心她这样做。如今的我是蛮乐于看她为了自己(而活),因为她的确也做了很多为了别人的事情。
幽默感这件事,应该是妈妈对我的影响。我看到的第一个经历苦痛再自嘲的人,可能就是我妈妈(笑)。我小时候家里就好像是连续剧,偶尔会打一打杀一杀,就真的拿菜刀这样挥舞。我妈第一次跟我诉苦,就是关于我爸外遇的事情,让我当时哭笑不得的,就是我妈最在意的是,他外遇对象这么丑(笑)。我可能是有传承到我妈的这一点,就是在苦痛中会找到一些黑色幽默的地方。她就是可以哭着讲这句话,当时又让人觉得爆笑。她还一边嗑瓜子、看连续剧。
她有时会说我写歌的灵感是她求神问卜来的。我不是那么相信这件事情,但我觉得这句话有带给我安全感。我有时候会跟她开玩笑说,那你就跟菩萨讲一下啦。那应该是我最大程度的撒娇。妈妈马上会夸下海口,那当然,我跟他讲一定有用。妈妈的回应给我带来了最大的安心感。
而且或许因为我从小听妈妈吃斋念经的,我觉得音乐上,我的旋律趋于一个密集的状态,可能跟从小听妈妈诵经也有关系。或者有一些不自觉的选择,都有被妈妈影响,潜移默化改变我很多。
妈妈最近一次为我落泪应该是陪我出庭的时候。其实她好像没有落泪,是我落泪,因为我看到她有一点情绪激动,讲了一些话。妈妈毕竟年纪大了,曾经心脏也开过刀。我看她讲到面红耳赤,我比较担心她血管的问题,也觉得到此时还需要让妈妈受这样的苦,是让我很难过的事情。
今天有一个访问,问我在华语乐坛有什么使命感。我就跟他说,拜托,我这个人这辈子从来没有任何使命感,唯一我觉得可以称之为使命感的,就是尽可能在跟妈妈的每一次、有限的相处中,让她有机会展现她快乐的样子吧。我唯一的使命就是希望她可以尽情地快乐一点。
妈妈现在就是非常沉迷于用社群软件跟大家转文章,或者是传讯息,或者是回帖图。我妈会跟我斗图。就算没有见到面,也有沟通到,光是看到这些贴图的次数,我都觉得她是快乐的。
吴青峰跟妈妈
其实我写的歌,我觉得都是生活,只是大家不觉得那些是生活(笑)。因为我用的比喻可能有点脱离生活,但是它其实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,只是每个人的生活长得不一样而已。我的生活里,我家里的东西非常非常多,但不会让你感觉到乱(笑)。复杂,但一派和谐,就像我的歌一样。
疫情严重的时候我在家里99天没有出门。我的家餐桌跟客厅是一体的,我其实就是坐在客厅,后面有一个书柜、CD的墙。扣掉我去上厕所的时候,我真的是一整天都可以坐在桌前,如此过一百天。我觉得我过得很富足啊,但是对大家来讲就是我没在做什么事情。
我的右边有窗户,面对着客厅。有时候是面对着书架后面的一双眼睛,因为我的猫泡泡永远都会坐在那边监视我。它就会在门后面、在桌子后面、在书架后面,只露眼睛(笑)。它不一定会黏着你,但你会发现它的专注力永远在你身上。
我们都很喜欢看窗外的鸟。有时候我们就一起看。鸟可能都习惯了,会知道那边会有一个人和一只猫,所以它们也都常常直接停留在窗外,也不管我们。还有,我家也蛮常有壁虎的。
我甚至昨天还摸到了壁虎的头。是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的壁虎,这几天它跟我越来越贴近。它一直呆在我的洗澡间,我在洗澡的时候转向它,不管它在哪个角度,它永远也是面向我。我很喜欢壁虎,觉得可爱嘛。我就有点想要接近它,但是它会动一下、动一下。到昨天,我们密集相处的第三天,我手放在旁边,它已经不动了。于是我就开始摸它的头。它的嘴巴在开合,在呼吸。
它非常小只,应该是baby的那种壁虎。它小到你没有办法辨认触感是什么,我真的不敢太用力,我就很轻很轻地滑过,把它当成猫咪。它好像也不觉得怎么样。我就这样跟它玩了半小时(笑)。觉得好疗愈啊,昨天一整天的疲惫都被冲刷掉了。
壁虎可能有一天会有(被我写进歌里),因为我觉得我蛮心动的。摸到它这件事情让我觉得很心动,可能有一天它就会变成歌了,(《小王子》里王子和玫瑰)驯服的关系。
其实我睡得非常不好,我觉得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睡饱过。不工作的时候我绝对是日夜颠倒,躲太阳的睡法,我最适合的生活是一天36个小时,没有工作的时候,我常常可以24个小时醒着,但是睡12个小时。睡不饱的感觉是,既疲累,但是又有一种幸福的茫然,我常常会飘飘然。
快要睡觉的时候,是工作使唤我的时间。我就会反复起来,下床,写,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很烦燥。但是因为我的工作室就在我的卧室旁边,我还是习惯把它写下来,一些片段。比如一两点我跟他们说我要去睡了,隔天他们问我,我五点才睡。
但我也是一个醒不来的人,就会想说没关系,我等一下一定还记得,结果就忘记了。也错失蛮多东西,但我觉得反正也没有非写什么不可。
到了现在活到40岁,生活中最美好的感觉是什么呢?就是自在,写东西也好,唱东西也好,可以舒服地、自在地去做每一件事情,其实蛮奢侈的。但是一旦有这样自在的心情,就会觉得是很美好的事情,或者是去把看起来不自在的每一件事情,做得很自在。
希望你也自由自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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