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之洞(1837~1909),字孝达,号香涛,晚年号抱冰老人,直隶(今河北)南皮人,世称张南皮。出身于官僚家庭,二十七岁中进士,任翰林院编修。光绪七年(1881)任山西巡抚。1884年升两广总督。1889年~1907年,任湖广总督。1907年任军机大臣,主管学部,总揽全国教育大权。1909年,病逝于北京,谥号文襄。
道光十七年(1837)八月初三,在贵州省兴义府府邸的内宅里,充满了喜庆和期待的气氛,知府张英的夫人朱碧筠就要分娩了。
一阵阵的呻吟声,隐约传到前面的厅堂里。张英坐不住了,把手中的书卷放在桌上,焦急不安地来回踱步,期盼着顺利分娩的消息……
随着几声宏亮的婴儿啼哭声,女仆进来传报:“恭喜老爷!夫人顺利分娩,生了位胖胖的少爷。”张英眉开眼笑:“好,好!就叫张之洞。”张英提笔写下了儿子的生辰八字:字孝达,号香涛。
张之洞5岁时,由父亲张英领着去拜见一位姓何的教书先生。何先生从《三字经》教起,每天教20个字,他便以为教了不少了。谁料张之洞过目不忘,念三四遍即能背诵。不到一个月,就把一本《三字经》背完了,何先生便夸奖之洞聪慧过人,真是神童。
一天,张英来到书房,不动声色地先让之洞把《三字经》背诵了一遍,见他背得轻松,又从书中选出一些字写在纸上,让张之洞认读,之洞一一确认不误。张英这才捻着胡须不胜欣喜地勉励道:“好,好!跟着老师好好学吧!长大成才,为国效力。”转脸又对何先生说:“我虽略通文字,之洞这孩子的聪颖,强我十倍。先生博学卓识,执教多年,还望先生对之洞严加训诲,培养成人。”何先生喜悦地说:“是啊,是啊,之洞确是难得的好学生。
之洞听到父亲和老师的夸奖,小脸上露出矜持的笑容。他对父亲的嘱咐,虽不全明白其中的含义,但父亲期望他读书的话,却已印在幼小的心灵里,使他平添了一股求学若渴的力量。
10岁时,张之洞依依不舍地拜别了何先生,从此结束了家塾生活,进入兴义府学继续攻读。在府学执教的,都是名冠兴义的饱学之士。在那里,张之洞开始学习写诗和作文。11岁这年,一位叫敖慕韩的老师想试试张之洞的诗文,把他叫到身边:“之洞,我出一首诗,你来和一首,行不?”
之洞说:“多谢先生指教,之洞愿意试试。”
“好!那我先出一首李白的《峨嵋山月歌》吧!”敖慕韩抑扬顿挫地朗诵一遍:
峨嵋山月半轮秋,影入平羌江水流。
夜发清溪向三峡,思君不见下渝州。
“你先去想想吧,和完了就交给我。”敖慕韩老师亲切地拍了一下之洞的头。
小之洞点点头,转身刚走几步,又转回身来,说:“先生,我和上了。”
“什么?你和上了?这样快!你诵出来我听听!”敖慕韩惊喜说道。
之洞站直身子,大声诵道:
幽燕杰士遍《春秋》,代有奇才如水流。
长在兴义思故里,十龄未曾到沧州。
敖慕韩满脸惊喜,细细品味一下,说:“好,好!确实是好,你先写在纸上,我再给你出一题目。”
之洞将和诗写在纸上,敖慕韩又诵出一首诗,是白居易的《春题湖上》:
湖上春来入画图,乱峰围绕水平铺。
松排山面千重翠,月点波心一颗珠。
碧毯线头抽早稻,表罗裙带展新蒲。
未能抛得杭州去,一半色留是此湖。
之洞略作思考,说:“先生,和诗有啦!”
“真的?你写下来。”敖慕韩欣喜说道。
之洞小手挥动,立刻写出一首和诗:
最是家乡好画图,千里平畴一展铺。
风吹小麦重重浪,雨润高粱穗穗珠。
绿树梢头挂红枣,青柯腰里挎玉菽。
若问父老今何在?南北皮城守淀湖。
(注:南北皮城指南皮县,是张之洞祖籍之地,今属河北省管辖。秦朝时,这里建有两座皮城,南面的叫南皮城,北面的叫北皮城。县境内有一大湖泊,名叫大浪淀。)
“妥!妥!真是奇才啊!”
很快,这几首和诗传扬开去,被人们津津乐道。
初露锋芒
道光二十九年(1849)秋天,13岁的张之洞离开了贵州兴义,踏上了去老家南皮的旅途。
张之洞兴趣盎然地坐在轿内,隔着小窗眺望着逶迤起伏的山峦,不断向赶车的老家人询问沿途的景物,感到新奇和振奋。他向往父亲常常怀念的南皮,向往故乡的大平原和鱼肥水美明镜一般的大浪淀,还有水天相连、浩瀚汹涌的渤海。他更盼望来年县试,神往那场一展才学的角逐。
张之洞在老家人的带领下,到南皮县衙报了名。办好应试手续以后,他又备妥了文房四宝和应用的考具,耐心地等待着考期的来临。
县试这一天,小之洞早早来到考场前等待入场,全县来应试的几十名童生也都陆续来临,这其中最小的,就是张之洞了。不仅年龄小,个儿也长得小。因受了母亲遗传和贵州水土环境的影响,张之洞比北方同龄的孩子要矮一些,看上去不过才像八九岁。所以十分引人注目。
县学的教谕许知礼远远见来了个小孩考秀才,甚是稀奇,便走近前来,问道:“你也是参加县试的吗?”
“是的,请先生多多教导。”之洞看官服知道是位县学的教谕,说辞便极为谦恭。嫩生生的一句,说得许知礼心里很舒服,又问:“你叫什么?哪村的?父亲是谁?”
之洞一一作答,两只明亮的眼睛在许知礼长满麻子的脸上扫来扫去。
许知礼已经60多岁,任县学教谕多年,还是第一次看见有这样小的童生应试,听说是张英家的那位小神童,立刻心生喜爱,便说:“人的名儿树的影,你的名字我早就听说了,果然不错,准备好了吗?”
“准备好啦!”之洞满有把握地说。
许知礼想试下他的文思如何,对着院内一棵树干弯曲的桃树说:“我就以那棵桃树为题,上联是:驼背桃树倒开花,黄蜂仰采。”
众童生一听,许先生出的这个句真够难的,便都围拢来看热闹,看久享盛名的小神童能否对上这个刁对儿。
在众目睽睽之下,小之洞不慌不忙,略一思忖,说:“有了,老夫子,你看行不?我对的是:瘦脚莲蓬歪结子,白鹭斜视。”
“好,太好了。”许知礼连声夸奖,围观的人群也唏嘘赞叹。
“真是名不虚传。我再出一个你对。”许知礼打心里喜欢上了小之洞,看他小小的个儿,瘦瘦的身子,肥肥大大的衣服不太得体,松松垮垮的,便有些开玩笑,说:“我这回上联是:小童生两脚木耳。”
之洞咧嘴一笑,说:“我这回的对句是:老大人一脸花椒。”
“好!哈哈哈哈 ……”众人立刻腾起欢快的笑声。
“咣——咣——”锣声响了,入场的时间到了,张之洞随众考生鱼贯入场。
许知礼摇头笑笑,没想到小之洞拿自己的一脸麻子做文章,颇有点不好意思。
张之洞在连考的五场中,不论是八股文、试贴诗,还是经论,律赋、策问等,场场轻车熟路,挥笔而就。
不久,县试发榜,在所取的15名生员中,张之洞名列榜首,中了秀才。
金榜题名
清同治元年(1862),张之洞赴京参加会试不第,心情闷闷不乐。为此,他常常是孤灯为伴,彻夜不眠。怅惘之中,张之洞更无心于书卷,经常是魂不守舍。
石夫人看在眼里,常以好言劝慰,但也无济于事。这天,石夫人在整理他的书案时,又发现他的一些诗句。什么“佳林十步苦徘徊,难得一步入杏苑”;“已许丹心酬圣主,缘何白眼对书生?”等等,全是发泄科场失意的句子。
石夫人看着这些诗句心里琢磨:他被这场打击折磨得心灰意冷,该如何引导他走出阴影呢?思索片刻,她提起笔来,展开素笺,为丈夫深情地写下一首诗。
当夜,张之洞又来到书案前愁眉苦坐,忽见零乱的书案被收拾得秩序井然,那些残篇断章被整齐地叠成一摞,最上一纸写着四行娟秀的墨迹。他狐疑地捧起诗稿,凑到灯前一看,上面写的是:
桂林杏苑咫尺近,一步何劳悉怅多;
天公有意君知否?大器先须小折磨。
张之洞被深深地打动了,反复吟咏着,感受到夫人的满怀深情,弥足的信任和深切的期望,有谆谆的鼓励和殷殷的爱慕,有娓娓的劝慰和脉脉的体贴。他怦然心动,深为自己的潦倒和气馁而愧疚,长时间如漩涡一样涌荡的心绪,忽然平静下来。心潮中的泥沙沉淀了,剩下来一泓清水。之洞转身回眸,爱妻正脉脉含情地看着自己,那充满信任的光芒,洒落在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海上,又激起一阵爱的涟漪……之洞起身走来,把爱妻紧紧地拥在怀中,默默无语,却表达了无限的情意。
张之洞在妻子的抚慰中醒转过来,看到了一个阳光的灿烂的早晨。他振作精神,专心致志地准备参加明年恩科会试了。
同治二年(1863)三月,25岁的张之洞再次参加朝庭会试,中进士,被大清皇太后慈禧钦点为第三名。名曰探花。从此,张之洞踏上为官的仕途。
励志图强
1885年,中法战争爆发,时任两广总督的张之洞起用冯子材,力主抗战,从而获得镇南关——谅山战役大捷。此后,张之洞声誉大振。通过主事中法战争,使张之洞更深刻地认识到培养人才的重要性和迫切性。在他看来,要取得民族保卫战的胜利主要在于储备人才,人才比武器重要得多。中法战争后,张之洞大力兴办洋务教育,力求使国家富强起来。
1887年,张之洞在广东开办了电报学堂,后在湖北、两江地区陆续兴办了一批实业学堂。1896年,张之洞在南京建立了江南储才学堂,这是一所综合性的高等职业技术学堂。在创办江南陆军学堂之时,还附设了铁路学堂。1898年,张之洞在武昌建立农务学堂,并开办工艺学堂等等。这些学堂开设的目的在于传播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,是近代中国最早的一批专门技术学校。
清朝末期,各地方督抚开始向日本派遣留学生,其中,张之洞所在的湖北地区派遣的留学生数量最多。1882年,张之洞派译员俞忠沅率领10名工匠赴比利时学习冶炼钢铁的技术。1896年,张之洞派40名学生,分别到英、法、德三国留学。1898年,清朝政府派出56名学生留学日本,其中,张之洞派出的湖北学生就占了20名。这些留学生的派遣为中国的近代化进程培养了大批先进人才,他们在近代社会转型的过程中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。
张之洞认为:“知中不知外,谓之聋瞽。夫不通西语,不识西文,不译西书,人胜我而不信,人谋我而不闻,人规我而不纳,人吞我而不知,人残我而不见,非聋瞽而何哉?”在张之洞创办的外国语学堂中较为有名的是湖北自强学堂,这所学堂是1893年为适应当时局势而将方言商务学堂改名而来的。从创办外国语学堂的经验中,张之洞认识到了翻译西方书籍的重要性。于是,在1902年成立了由两江和两广地区合设的江楚编译局。这种重视外国语教育和翻译西方书籍的做法,客观上促进了西方文化知识在中国的传播。
晚年的张之洞入主军机枢要,他除了为教育事业继续努力之外,还根据洋务派长期的实践活动和“戊戌变法”失败的经验教训,写出了著名的《劝学篇》。在《劝学篇》中,他明确提出了“中学为体,西学为用”的观点,这对当时社会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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