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子,墨家,曾经的显学,据《韩非子》记载:“世之显学,儒墨也。儒之所至孔丘也;墨之所至,墨翟也。”而吕不韦在《吕氏春秋》中也记载:“儒家与墨家“从属弥丰,充满天下”。
但是,于今而言,儒学成为国学的主要内容,而当年与之相抗衡的墨家,却几乎被人遗忘,除了几个如“兼爱”和“非攻”几个标签外,很难想得起还有什么。
我认识墨子还是在下乡当知青时,室友带来其母亲的中学课本中,有两则关于墨子的故事,至今尚能背诵;一为“今有一人,入人园圃,窃其桃李,众闻则非之……”,再有就是“今有人于此,少见黑曰黑,多见黑曰白……”感觉很有道理,这是我对墨子最初的认知。
后来多读了些书以后,对墨家有了更深一些的了解,但于先秦诸子的文集中,这《墨子》读得是最为费劲,也是最让我感到困惑的,因为其内容和主张,很多是与儒家相通的。
如墨家讲“兼爱”,儒家讲“仁爱”,于我这种头脑不是很灵光的人来说,管它如何爱,只要有爱的光芒照在我身上,就会觉得温暖,而不会去探究其中有何不同,或者亲疏有别这样的区分了。
读《墨子》有种感觉,这是一个各种理想的杂糅,其中包括平等、和平等等,同儒学倡导的层级秩序观有着很大的不同;他从师于儒派,又从儒学中脱离,独自创立了墨家学派,希冀用“兼爱非攻”的教化,能免除战争,救民于水火。
但是,这在封建大中央集权的社会中,是很难得到统治者欣赏的,因为于维护现行的等级秩序非但无益,而且还有着很大的离心力,所以,墨家学说的没落也是必然的了。
但是,即便如此,墨子还是牢牢地占据着在诸子百家中显赫的地位,说到先秦诸子,必提墨家;而人们的着眼点,却是放在其科学领域上,如宇宙和数学,以及物理等等,我见有人将其称为“科圣”,理由是他的发现,比牛顿、欧几里得这些享誉世界的大神们,要早了很多年。
我只对文史有兴趣,于科学技术的发展轨迹无甚涉猎,故而对此毫无发言权,不敢乱评,但却知道著名汉学家李约瑟,曾在《中国的科学与文明》中赞道,“墨家的科学水平,超过了整个古希腊”;而当年梁启超在感叹中国落后现状时亦说,“假使今日中国有墨子,则中国可救!” 看来,此论不虚。
与儒、道、法诸家相比,当年“非儒即墨”的显学没落得是很迅速的,至少在司马迁写《史记》时,也不知道他的生平了,故而现在不说他的生卒年代,连他是哪国人都弄不清楚了,有说宋,有说鲁,还有说楚或滕国,甚至还有说他是印度人,一团的乱麻。
墨子,名翟,不知是他长得黑还是本身就姓“墨”,但这个姓绝对是个极少的姓氏,黑,是他的特征,以至于余秋雨先生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形容他:他赶路在黑夜,伸出黝黑的手,在黑色的衣衫上,撕下一条黑色的布条,去包裹受了伤的黑色的脚。
他不是庙堂上峨冠博带的圣贤,他是江湖中黄冠草履的圣贤;他始终奔走在兴世利民的路途上;《墨子》一书也是由他的弟子和历代门徒编辑而成,墨子本人大概也是如孔子般的“述而不作”。
但由于轶失太过,显得有些杂乱,说明在很早时,墨家便已式微,至少在秦朝时,已听不见发声,到了汉代,就直接被埋进了故纸堆中去了。
在现代中学教科书中,据说还保留有他的一篇《公输》,也叫“止楚救宋”,说的是当墨子知道楚国要攻打宋国时,前去制止之事,他从以理服人开始,到最后以模型同公输盘斗智,并挫败了其攻城方略和技艺,迫使楚国放弃攻宋。
公输盘即大名鼎鼎的鲁班,是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象征,但他却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一个“木匠”,而是楚国大夫,是一名掌握了当时诸多高超技艺科学家,帮助楚国制造了很多攻城武器。
但是,就是这样一位科学家,却败在了墨子手中,这也是人们将墨子尊为科学鼻祖的缘由,他以前应该从事过木匠行业,发明和制造了如连弩车、转射机、藉车等攻城器械,由此看来,他肯定是比鲁班还要厉害的科学牛人。
他对物理学和机械制造的造诣是很深的,对逻辑学和数学也有一定研究,并且还率弟子做过“小孔成像”的实验,如果当时有诺贝尔奖的话,他定是热门人选。
除此之外,他的宇宙观,认识论,形成了一个系统的哲学体系,其“上本之于古者圣王之事”和“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实”,是现今实践是检验真理标准的滥觞,可以说,他是一位勇于探索的发明家,也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。
我很敬佩的国学大师胡适先生曾赞扬道:“墨子也许是中国出现过的最伟大的人物,是伟大的科学家、逻辑学家和哲学家。”
“圣哲之治,栖栖遑遑,孔席不暖,墨突不黔。”现在墨子的形象在人们的印象中很模糊,以至于有人说他是“黑社会”组织的老大,因为他是代表着一群底层手工业者的利益,而且,其组织结构也呈现着半军事化的特征。
与其他门派读书讲学,或报效朝廷,或闲云野鹤不同,墨家是积极入世的,其组织严密,有着政治纲领和行动宣言,层级分明,时常也参加一些战斗,生死置之度外,还曾经在一次战斗中,自杀身亡的就多达百余人,是名副其实的死士聚合体。
他们所提倡的侠义精神,于个人而言,便演变为江湖气质,有着一些游离于正常秩序之外的特征,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特质,所以方有“黑社会”一说。
其实,他们与“黑社会”没有半毛钱的关系,他们更像是一个扶贫济弱的天使集团,处处以维护和平为神圣职责,反对战争,保护民众,将爱洒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。
但是,这样一个半武装的团体,他们维护和平的手段也是“以暴易暴”,奉行的是一种大无畏的侠义思想,这自然是极不受统治阶层的待见。
在战乱之时,各国忙于征战和称霸,这一群体还有着很大的号召力和生存空间,及至大一统之际,连对刺客都崇敬满满的司马迁,都认为“侠以武犯禁”,所以,秦汉之际墨家的没落便是不可避免的了。
不可否认的是,墨子是一个伟大的人物,他有着柏拉图一样的理想,像甘地一样做事,如一个苦行僧般地想以一己之力,将整个社会引入到他的“太阳城”中来,为了这个理想,他““量腹而食,度身而衣”,其弟子也是“短褐之衣,藜藿之羹,朝得之,则夕弗得。”这些都让人很是感动。
他摩顶放踵以利天下,既是一个理想主义者,又是一个实用主义者;他是一个天才工匠,又是一个孤独侠客;他提出的“兼爱”思想,是站在全人类的高度而阐发的博爱的思想,这至少比西方要早了数百年。
但是,相比于儒家有差别的爱,墨家这种博爱的可行性不是太高,对国人来说,任何时候对亲人的爱,要远高对一个陌生人的爱,也许,这种无差等的兼爱学说,只适合形成一种宗教,就如同基督教一样。
墨学之所以被历史湮灭,我觉得是他的思想太超前了,而且很多是矛盾的,也是无法实现的,既天真理想又暴力行事,这样的学说是很难在一个大一统的帝国中立足的,只能在在历史的深处,留下一个伟大又孤独的背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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