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 谢泽锋
编辑 | 杨旭然
如果问谁是中国商业界最为独特的商人,刘永行绝对位列其中。
他不上市,基本不融资,不依赖银行和资本市场,在他看来任何资本游戏都是极其危险的,他只相信自己的钱。
靠着自有资金滚动发展,东方希望营收已达1257亿元,跻身世界10大电解铝及氧化铝生产商。
在东方希望甚至是刘永行所有治下的公司,近乎独资的股东列表足以令人惊讶。更令人惊讶的是,通常外界的形势越是危急,他越能赚钱——刘永行曾在2001年和2008年金融危机中登顶中国首富。鉴于如今高涨的铝价,如今这个规律又将持续下去。
2022胡润全球富豪榜中,他逆势上升46位,超越黄峥、王兴等人,个人财富达到1350亿元,和桥水基金的达里奥并驾齐驱。
今年74岁的刘永行依然坚守在一线,每天5、6点起床,用iPad看新闻查资料学习课程。
他是掌控千亿规模的企业家,却对日常生产经营过问到斤斤计较的地步——工门口洒下来的煤灰粉要扫起来,运回去烧掉;浴室热水供应在保证舒适的情况下,控制最大流量;厂房利用率一平米要至少装一吨…… 他的产业投资极为重视循环经济,同时要消除一切形式的浪费。
2002年二次转型以来,他死磕氧化铝、煤化工等重化工产业。二十年来,在号称全世界最难赚钱的铝行业里持续大赚,硬生生把红海变成蓝海。
如今,东方希望开启第三次创业,拿刘永行的话叫“跨生命周期规划”,这其中最令人关注的要属对多晶硅的投资,如果这一规划得以成行,届时东方希望将集“煤电铝硅-化工-生物”为一体。
无论是电解铝还是多晶硅,刘永行从“起意”到行动都用了将近10年的时间。
在重化工产业浸润多年的刘永行,早在2013年便一头扎进了光伏多晶硅领域。
到2021年底,东方希望多晶硅产能约7万吨,保利协鑫、通威永祥、新特能源、大全分别为11万吨、10万吨、8.1万吨和8万吨,他们组成了光伏硅料“五巨头”。
虽然是光伏后进者,但东方希望来势凶猛。3月18日,宁夏第一批重大项目集中开工,这其中,就包括东方希望砸下1500亿元的新能源材料项目。
该项目一期规划年产12.5万吨多晶硅、14.5万吨工业硅、10GW单晶、10GW切片、10GW电池、25GW组件等。最终将建成年产高达40万吨高纯晶硅、49万吨工业硅的产能。
如果加上正在新疆扩产的12万吨多晶硅项目,投产后,东方希望不仅将超越通威、保利协鑫等,晋级为新的硅料王者,还会成为又一个全产业链光伏巨头。
纵观刘永行40年的从商经历,他的产业投资,一向是小心求证,大胆行动。犹如丛林中潜伏的猎豹,一旦时机成熟便跃身而起。“甘而后进,反而先进”,无论是电解铝还是多晶硅,刘永行从“起意”到行动都用了将近10年的时间。
多晶硅料是一个受下游景气度影响巨大的产业,周期波动十分剧烈。过去十多年间,硅料价格经历几轮牛熊。
资本介入却又铩羽而归,许多硅料企业轰然倒塌。“剩者为王”的成功和盲目跟风的教训,刘永行都看在眼里。
“有些企业在500万元一吨的高点杀入,我们一直在旁边观察,多晶硅价格断崖式下跌,300万跌到30万,我们还不做,跌到20万时我们开始认真思考,14万时我们杀入,你问我的底气?就是准备多晶硅跌到7万时还能长期活得好,5万时还能盈利,3万时还能维持。”
经过前期漫长的观察论证,直到2013年,东方希望才决定进入多晶硅生产领域,但又过了3年才做出了产能20万吨/年、一期3万吨/年的规划,再过了3年后才真正落地。
2019年“双十二”,东方希望在新疆准东的12万吨多晶硅项目(一期3万吨)正式投产运营,这是刘永行正式大规模布局多晶硅的开始。
截至2020年底,东方希望多晶硅产能仅4万吨,国内排名第五,全球排名第七。而东方希望的野心绝不仅是当个跟随者。
2020年开始,东方希望先后在云南丽江、广西北海、河南三门峡、宁夏落子光伏项目。有消息称,刘永行计划在“十四五”期间成为硅料第一,组件前10。
“东方希望本着‘小数据做到极致’的原则,让他们先去搞,我们在后面观望,并且努力降低自己的成本,做了大量的设计和优化,最终以较高的竞争力进入了多晶硅行业。”
本质上讲,晶硅生产仍属于化工产业,其成本中,能源成本超过三成,占比最大。因此,降本增效必须首先从能源处着手。刘永行杀入的底气就在于能源成本。
此外,规模效应带来的折旧递减,综合化工企业的循环优势,也是东方希望后发先至的底气。例如,两家海外硅料巨头德国瓦克和韩国OCI均是化工企业,而非光伏企业。而且,他们都自备发电厂。
瓦克化学CEO施拓知曾指出:“我们在中国的竞争对手电价每度还不到2欧分,如果我们的电价和中国一样,那么,瓦克将是全球超纯多晶硅效率最高的企业。”
而据称,东方希望新疆孤网系统的用电成本竟然只要0.07元/度,每年发电500亿度。而且,其自备电厂还向多晶硅项目提供了便宜的蒸汽,2019年其生产成本只有25元/kg。
国内只有新建项目才有可能将成本降至40元/kg以下,比如,通威乐山一期及包头一期项目平均生产成本已经降至33.7元/kg。
如果有企业能将成本做到20元/KG,再依托巨大产能,无疑将对其他竞争者造成“降维打击。”
从目前东方希望的布局来看,刘永行的“野心”在于光伏一体化,而且依托各种化工产品、发电厂,实现石化能源的消耗方式转换为光伏能源的可再生补偿和回收模式。
可以预见,一个“碳中和”式的商业帝国正在冉冉升起。
刘永行对降本管理做到了“令人发指的地步。”
随着国际铝价连创历史新高,此前苦兮兮的铝业迎来暴赚时刻。
行业吨铝平均利润已达到6000元左右,而2011年至2019年,吨铝平均利润仅有四个月超过2000元。
氧化铝全球第一、原铝第二的中国铝业,2021年归母净利润达50.80亿元,同比大增5.6倍,A股亏损王一跃成为盈利大户。
数据来源:伦敦金属交易所(LME)基准铝价,东方财富
2021年,中国铝业氧化铝产量1623万吨,电解铝386万吨;东方希望到2020年底,氧化铝产能超过500万吨,电解铝及铝材加工产能超过200万吨,位居全球前十。
东方希望并未上市,所以无法窥见其具体的业绩表现。但参考其他铝业公司的财务报表,可以想象,2021年东方希望铝业板块盈利也颇为丰厚,更何况其拥有令同行艳羡的电价成本。
在电解铝的生产过程中,电费要占到成本的四成。如果电价上涨一分钱,100万吨电解铝的利润就要减少1.5亿元。可以说,电力成本决定着电解铝企业的生死。
2021年,中国铝业光采购电费就花了243亿元。为了节约电费,刘永行把铝业项目放在了新疆戈壁滩,只因为这里有巨大的煤炭储量,2000年的煤价只要20元/吨。
东方希望在新疆配套自备电厂,极低的煤价令其可以熬过铝业的周期波动。据悉,仅电费一项,每年就能节省数亿元资金。
循环经济是刘永行产业经营的另一大法宝。发电厂产生的蒸汽用来生产赖氨酸;生产PVC的主要原料是电石、电石的尾气可生产阳极炭块,阳极炭块又是生产电解铝的主要原料……这样一来,上游的废弃物成为下游的原料,大大降低了生产成本。
即使在行业寒冬期的2012年,东方希望铝业板块的利润依然高达10亿元,而当年中国铝业巨亏82亿元。
进入电解铝生产后,刘永行还亲自制定了《成本管理日报表》,将矿耗、入磨铝硅比、碱耗、电耗、汽耗、煤耗等100多个数据纳入其中,要求工厂每天对每个数据检查、改进。凭借着“锱铢必较”般的细节管理,东方希望的生产效率远超国内同行。
据称,有人参观了东方希望新疆五彩湾和内蒙包头的电解铝项目后,称刘永行对降本管理做到了“令人发指的地步。”
极低的负债率,苛刻的细节管理,不仅让东方希望熬过行业低谷期,甚至在过剩产能里还能持续赚钱。
除了铝业,东方希望在甲醇、二甲醚、聚氯乙烯、PTA等化工产品上依然延续着低成本高盈利的故事。随着这些化工品价格上涨至历史高位,东方希望化工板块盈利能力持续飙升。
可以说,2021年的东方希望迎来又一收获的黄金期。
东方希望似乎是现代商业文明中一种“乌托邦”式的存在。
距离新疆乌鲁木齐200公里的准东开发区,是刘永行近20投资的重点区域;这片天山北麓的戈壁沙漠,也是东方希望“下一个39年的事业”。
刘永行称之为——碳中和的“跨生命周期规划”。
准东五彩湾的地下埋藏着3900亿吨煤炭储量,相当于2021年我国能源消费总量的74倍,而这里煤炭售价只要60多块钱一吨。
一方面,能源储量丰富,但价值含量低;另一方面,土地辽阔,但地广人稀,交通闭塞。如何将低附加值的煤炭转换为高含金量的产业集群?
刘永行有一个大胆的计划——10年砸下1000亿元,建设50家工厂,做到“六谷丰登”。
所谓“六谷丰登”,是指基于准东的“煤谷”创建“电谷”发展“铝谷”,衍生出“硅谷”,正在规划煤化工的“化工谷”以及沙漠生态农业养殖的“生物谷”。
如今,刘永行的计划已棋至中局。东方希望准东板也是他践行“循环经济”、“全生命周期清洁化” 、“高效低成本”的最佳试验田。
千亿准东产业的基础是煤炭,按照刘永行的设想,煤炭开采后,直接用26公里长的皮带运输至坑口电厂,10台超临界空冷机组将电力输送给园区里的各用电单位。
这条全世界最长的输煤走廊每小时输煤量达4000吨,全年可减少工程车辆425800余次,减少碳排放近750万吨。
每年发电500亿度,供应给铝、铝合金、碳素、建材、工业硅、多晶硅、单晶硅、蛋氨酸等产品。
这样一来,准东五彩湾的煤炭可以就地转化,产出的高附加值产品再输送至华东、华南等发达地区。
生产过程中的废物绝不能浪费,煤用来发电,而原料硅加工为工业硅,硅的副产品也可用于铝加工,工业硅的另一部分则延伸至多晶硅。
当前,准东工业园区已经实现了“六谷”中的“四谷”,即煤、电、铝、硅产业链,千亿投资计划完成了60%,实现了不俗的经济效益,同时显示了强劲的抗风险能力。未来刘永行将继续打通剩余的“两谷”——煤化工和生态农业。
未来5年,刘永行还计划再投1000亿元,主要投向光伏,实现他梦想中的“拟零排放”。在发展重化工业的20年间,东方希望消耗了大量不可再生的化石原料。“一年消耗那么多煤,那么多电,怎么把它拿回来?”
刘永行认为,“从整个生命周期来看,光伏可以拿回东方希望生产所消耗的能源的20倍,我们要做的甚至不是‘拟零排放’,不是碳中和,甚至是大规模的负碳排放。”
刘永行和他领导的东方希望,都像是如今复杂精密的商业社会运行中罕见的个案。
东方希望几乎无负债,用利润和自有资金良性循环,创造经济效益;其所投资的产业,均是循环经济的典范,目前甚至还在向零碳排放迈进。
某种程度上讲,东方希望似乎是现代商业文明中一种“乌托邦”式的存在,它用精打细算的管理,和对资源的掌控与有效利用,将垂死挣扎的行业变为高盈利产业。
刘永行在别人走不好的“窄路”上把“笨事”做透了,这在整个中国经济社会堪称孤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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